〈三〉
艾笛坐倒在地,注視著前方樹上的無名物,周圍長箭環繞,有如被柵欄限制了行動,滿臉的驚恐訴說著他內心的害怕。
亞希達才要衝上前、邊叫著艾笛的名字,想也沒想過這樣衝出去可能會有危險。克洛迪雅卻是伸手一揪,也不知哪來的勁,將亞希達向後甩開,自己倒是借勢踏上他的肩,一躍而起輕輕落在樹杈上,目光狠狠地掃過前方,雙腳一蹬身子如同上了滿弦的箭羽射出,然後她左手一抖。
近乎無的「嗤嗤」聲劃破空氣,黑暗中看不見一閃而逝的銀光,一道黑影卻隨著閃避不及如此迅捷之攻擊而由樹中竄出,翻了個身,輕輕落下。
是一名蒙面黑衣人。
「果然是你,巖。」克洛迪雅顯然一點都不訝異,棕色瞳眸注視著男子的黑色,雙手放在隨時都可以迅速取得武器的位置。
亞希達眼中閃過一線機會,趁著克洛迪雅與巖僵持著,迅速來到艾笛身邊。
「哼,愚蠢之人,別以為你們能夠進入狄諾伊!」巖顯然無意交戰,視線在克洛迪雅與亞希達間徘徊,這卻令人更加不解他出現在此的理由。
「對薩爾斯多下手的女人是誰?你也有摻一腳嗎?」克洛迪雅沉著聲音問道。
「我沒有義務回答妳的問題。」巖瞇起危險黑眸,似乎隱隱燃起殺氣,左手貼上右側的太刀刀柄,右手也悄悄移動。
亞希達介在艾笛與巖之間,雙膝微彎以維持最快的反應速度,不敢輕舉妄動。雖然交手的次數不多且短暫,然而曾經見識過巖輕鬆地解決當時讓大夥兒苦惱許久的魔獸,其實力可見一斑。
這時候,從巖的身上緩緩散發出濃烈的黑魔法氣息,侵略的氣味讓亞希達不由得皺皺鼻、鎖緊眉宇。
「你到底有何企圖?」克洛迪雅居高臨下的姿態佔了上風,不知何時拿持在手的匕首這時候環繞著紫黑色的闇魔法力,隨時能夠出擊。
「阻撓你們。」沒料到,巖毫不隱瞞地說了。
「就憑你?」克洛迪雅瞇起眼。
「不會哪,我一向覺得,每次的任務我都完成了八九成以上啊!像你們這樣的小毛頭,哪需要動什麼大工程呢?只需要動點小小的手段,你們那自以為堅強的心,就會輕易地瓦解的!」黑布下面容的美醜沒有人知道,然而聽著這樣的語氣及那微微瞇起的眼,讓人氣憤地發覺:他笑著,帶著醜陋的心,狂妄地笑著。
亞希達突然明白他的意思,一股怒意不由得衝上胸口。
「你還想造成多少死亡?帶來多少痛苦?就為了阻撓我們?」
「沒錯,直到你們有人崩潰、放棄前進為止。」他笑得更深更深,深得就連透過布巾都能夠看見他咧開的嘴。
「太過份了,竟然這樣玩弄別人的生命!」聲音從亞希達身後傳來,只見男孩緩緩起身,早已不見那些恐懼的顫抖。
艾笛沉著嗓子,沒有平日的清亮與稚氣。從亞希達的角度看不見艾笛的臉,更看不見那水色藍眸深處,不尋常的光芒正燃燒——那是一種不安定的色彩,侵佔屬於艾笛的視線,異樣的紅色閃爍在艾笛眼前,他感覺得到自己的理智正用著不快也不慢的速度,一點一點地喪失。
艾笛想從喉頭間吐出聲音叫喚亞希達的名字,最終卻用著不合常理的姿勢、身體呈現不尋常的扭曲,由亞希達按著刀柄的微彎的右手與地面間穿過。白光刺目,長弓瞬間拿持在手,作為刀劍掄向不及閃避的巖。
巖目光一沉,開展護罩,卻怎麼也沒料到那看似瘦弱的男孩手下,竟有恍如巨人之力。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飛出,幸好護罩足夠堅固,倒苦了幾棵長年屹立不搖的大樹,狠狠地被削出幾個凹痕。
衝勢漸弱,巖總算腳踏實地,渾身上下的骨頭卻發出難聽的哀嚎。他難受地蹲跪在地,一臉痛苦地揚起頭,便對上那雙透著紅光的水藍瞳眸。
原本水藍的眼眸,中心如今染滿殷紅;稚氣的臉龐扭曲而猙獰,身體以著不合邏輯的角度、速度來到巖的面前,在他揚起頭的瞬間,拉開弓,凝聚起冰藍色的冰之箭羽。
亞希達和克洛迪雅各自想到了一些事情,是皺著眉頭追上來的,眼前的場景讓他們不自主相互對望一眼,猶豫下一步應該怎麼做。
「希爾達——」瑟蒂的聲音從後方不遠處傳來,似乎是其餘幾人也已趕到。
艾笛的身子震了震,給了黑衣男子一瞬的機會,只見他一個迴旋來到大樹後頭,分隔自己與艾笛,接著在艾笛氣憤得想要直接去除眼前的障礙時躍上樹頭——一道火燄以著他為目標竄了上去,只是當距離已然拉開,倉促之間的攻擊已不再難以迴避。
「史達羅德家的次子?」巖輕輕一揮,便消弭攻擊,瞇起眼注視著雷那傑士。
雷那傑士冷冷地回看巖的視線,與滿身烈紅渾然形成對比的寒冷氣勢迅速擴張,力的觸手探向一切事物,帶來的壓迫感令人喘不過氣,而至於被視為目標的巖更是清楚地感覺到,當下的自己竟害怕得顫抖、難以動彈。
不過巖究竟並非泛泛之輩,負面反應都只是轉瞬間閃過,面對艾笛密如雨的箭擊他雖皺著眉,但仍舊咧嘴一笑,笑得讓人心底發寒。
「你們以為我只有這樣的能耐嗎?」
雷那傑士卻只是不置可否地聳聳肩,比起最初專注、全力以赴的神情,這時他顯得泰然自若,並沒太在乎將會發生什麼事——一切都在轉眼間,一股強大的力量卻以巖為圓心試圖衝開雷那傑士的束縛,他微微轉動身子,避開要點攻擊,臉上猛然露出猙獰而痛苦的表情,細微的撕裂聲在寂靜的夜中透露著可怖,壓迫的黑影猛地由黑衣男子身後延展開來,遮蔽僅存的光亮。
「黑色之翼!」不知道是誰先爆出的尖叫聲,只見巖的背上伸開一雙黑色羽翼。
那是最強大的魔法師才能夠擁有的力量,更加接近天空的力量。法師協會將擁有翅膀的人劃定為天級與神級法師,更勝於基礎十級的能力,人們都說那是天神般的力量,遙不可及。
現下,眼前的男人卻輕易地向少年男女們宣示著他的能力。
「那你,又以為我只有這樣的能耐嗎?」
如果說,巖是以翼才能高飛,雷那傑士的跳躍就不知是如何超越飛翔的力量了!他正在一點一點地將真實的自己的力量展露出來,每一次、每一次都讓人詫異咋舌。
巖不及反應,一道紅影由下而上來到比他更高的身後,後腦勺一點溫度襲上,是雷那傑士高躍在空,以自身的重量將他壓向地面,另一手長劍出鞘,就要刺下。
「啊——」
雷那傑士不明白,怎麼會有那麼多出乎意料的事情,眼角餘光望向發狂似地抱頭慘叫、在地打滾的艾笛,手上的攻擊難得地遲疑了下。巖趁著這空檔,黑翼利用回身的力道狠狠甩在少年身上。
「唔!」雷那傑士一聲悶哼,撞在一旁的樹上,長劍脫手。
「後會有期啦諸位!」巖大笑,拍了拍羽翼竄出樹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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