翼折 | Chapt.02 命中注定(2)

〈二〉



亞希達實在無法理解那般荒唐的話怎麼會從納西加口中說出,對於挑戰六大屬性魔法的最高能力「極致之地」,去獲得屬性之神的祝福,獲得守護著傳說中六名勇者所使用的武器的精靈守護者的輔佐,當然還有現今被稱為「神器」的武器,怎麼想,這都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,納西加卻要這時不甚成熟的他們去完成。
「在不可能中創造可能吧,聽來遙遠卻又不是那麼遙遠的。」那時候納西加這樣說,深深感動著他們。
他們於是踏上旅途。
「在那之前,先到斯卡多隆去吧。不管是補給還是情蒐,在那裡都方便得多。喔,你們還可以去完成委託的任務,反正順路。」納西加在為亞希達與雷諾治癒傷口時說:「亞希達,雷諾,記得他們的名字,那於神不敬的名字,『迪爾塞德』。」
古語裡頭,意為:殺神者。
於是,他們一行四人此時在前往商業之都‧斯卡多隆的路上,事情進展的迅速讓他們覺得腦袋昏沉沉的不太真實,一路上大夥兒心情都是沉甸甸的,仍然只有艾笛好似完全不受影響,興奮地東指西看。
那時令亞希達不知該哭該笑的是,發現這看似只有十出頭歲的男孩果真不會駕馭馬匹,就艾笛身份上這極不尋常,但也只好讓艾笛與自己同乘一騎,倒也幸運地遏止了艾笛一路上亂跑的可能。
當他們傍晚在前不見村後不見路的樹林間遇到礦都‧亞里亞特的城主時,雷諾的眼底浮現一絲警戒,又隨即斂去。
「洛伊大人,卡賽多大人,太好了、太好了,終於等到你們了!」
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,被這時累得睡著的艾笛限制行動的亞希達還是示意雷諾下馬去。只見卡羅特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,一臉慌張的神色讓他在少年們眼底顯得有些陌生,而城主自然也不知道雷諾戴上不屬於他習慣的白手套,接過信件,細細閱讀。
「斯卡多隆,恐嚇信。」雷諾只是簡短地朝亞希達說,然後一邊告訴城主他們會去完成任務,一邊將信函還給城主後,翻身上馬,也不理會城主還在前頭,一聲吆喝,策馬而行。
「快找個地方度過夜晚吧,我們會去完成的!」亞希達也一反他平日溫和多禮的性格,招呼了後頭的瑟蒂便隨雷諾離去。
想來,他倆心中的想法是相仿的。

「話說回來,希爾達你到底為什麼要找我和納西加啊?」一路上,亞希達偶爾便找些話題跟艾笛聊聊,覺得和艾笛聊天讓他感覺輕鬆愜意。他這時突然想到當初納西加在的時候並沒有人提起這個問題。
「因為、因為……」艾笛邊說邊開始在身上翻來找去的,搜索的部位多到讓亞希達不由得露出詫異目光,最後才在有些奇特的位置停下,「登登登,就是這個!精靈姊姊要艾笛帶著這個來找洛伊先生和坎菲爾前輩喔!」
那是把一體成型的翠玉綠色的匕首,半透明的刀身中心透著光芒,帶著魔幻光彩映在刀刃上雕紋精細的小龍上,好似浮出刀身,於空中遊走;在與刀柄交接處則嵌上黃橙色的菱形魔法石,在古世界中,這形狀代表:正義。不過說這是用來戰鬥的匕首的話,似乎顯得太過精美,漂亮得令人不忍用鮮血污穢。
莫名的能量由匕首散發出來,前頭的雷諾都受影響似地回過頭來,身後的瑟蒂則發出驚異的讚嘆聲——霎時,光芒斂去,周圍短暫陷入一片不尋常的黑暗中,又旋即恢復,大夥而卻感心頭有種鼓動拍打著心弦。
「這是……咦?」亞希達呢喃著注視艾笛手中的匕首,突然感到腿側有種類似的波動,手反射性便探了過去。
「咦咦咦!」艾笛接連發出數聲驚叫,帶著詫異地望向亞希達拿出的東西。
海藍色的匕首怎麼看都與艾笛手中的匕首是同個模子打造出來的,同樣雕工精細的刻紋,不過相較之下這是條大龍,魔法石則是湛藍色且渾圓的;深海般的光芒讓龍身好似在海洋遊走,亦同樣在接受到眾多目光注視後瞬間沉寂。
兩人手上的匕首卻有如相互呼喚般,發著相同頻率的震動。
「這到底是?」亞希達疑惑地感受著那有如心跳般的震動頻率,覺得自己好像置身於湛藍深海中,溫暖的感覺由匕首散發出、包覆著他的掌。
雷諾這時別開頭,輕夾馬身,又前行,像是在迴避亞希達的問題,卻微微蹙著眉、用著有些複雜的語音道:「那不是師父給你的?遇到他時再問不就得了?」
「噢、噢……也是喔,納西加一定知道的,我們到時再問他吧,希爾達!」亞希達笑了笑拍拍艾笛,心頭卻有種奇的感覺訴說著自己與艾笛之間存在著不菲的關係,那時他暗自下定決心:一定要好好守護艾笛的笑容。
「欸,雷諾,別走那麼快啊!」匕首上的能量又逐漸消去,亞希達不作多想地放回腿側皮鞘中,策馬跟上。
重新估算後大約可在午夜抵達地圖上的小村,接近的時候,不祥的氣味侵擾雷諾和亞希達,他們的臉色糟得難看,不由得放慢速度,甚至互使眼色想要繞道而行。
「怎麼了?」瑟蒂揉了揉眼,一臉疲憊,疑惑道。
亞希達面有難色,不知道該不該說。他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訴說:這時候已讓他和雷諾無法忽視的,血的噁心氣味。
瑟蒂的眉頭在瞬間皺了皺,一點厭惡染上眼底,醒了大半,眼看是也從風中得到了消息,而再也不敢多說地低下頭去,裝作什麼也沒問似的。
雷諾的眼神沉下,心底是對瑟蒂這女孩子有了更進一步的評論。
「不行,雷諾,還是得去……」亞希達低著嗓子道,眉頭皺成一團。
「嗯……」雷諾沉吟了聲,悠悠嘆口氣,才不置可否地聳聳肩。
「咦?不是吧?要去?」恐懼瞬間染上少女的臉龐,她拉住馬韁,不可置信地望著兩名少年,風中的血腥味已令她有些作嘔。
「跟不跟隨妳,不過夜晚的森林我可不敢保證會有什麼東西出沒!」雷諾瞥了瑟蒂一眼,微微勾起嘴角,接著雙腳一夾馬腹奔馳而去。
亞希達則是略顯猶豫,畢竟要他丟下一名柔弱的少女在叢林裡,有違他做人之道,只是這當下終得選擇,他百般猶豫後,也只得告訴少女商業之都‧斯卡多隆的方向,旋即跟著雷諾離去。
「喂,你們有沒有良心啊!」瑟蒂尖叫道,馬匹的蹄音卻迅速遠離,孤獨的黑暗瞬間將她包覆。她環視周圍,把每一棵樹、每一片葉都看成可怕的魔物,嚇得渾身顫抖,想也不想便策馬急馳。

那時,入目所及一片慘不忍睹。
小小的村莊被魔獸掃蕩,夷為平地,屋舍倒的倒、塌的塌;原本黃土大地被染成一片殷紅,一點人氣也沒。滿地的屍體無一完整,有的在逃亡中頭被咬去甩到一旁,有的是上身與下肢被硬生生扯開,只剩下幾條肉絲牽連。
亞希達心下一驚,反射性就先掩住艾笛眼鼻,深怕這些惡息會惹得他從睡夢中醒來,也所幸艾笛似乎正沉在夢中,一點動靜也無。
不過,對亞希達而言直視這場景是一番折騰,他青著臉色強迫自己伸出力量之手,探查這人口也不過數十人、在白天應能夠一眼望盡的小村,卻失望地發現:如他第一眼所猜測,這裡早已沒有一點生機。
「噁!」瑟蒂只覺肚裡一陣翻攪,噁心的感覺便瞬間湧上喉頭,「嘔」的一聲吐了滿地惡臭,卻比不過滿空間的氣味。
雷諾摀鼻,翻身下馬沾了沾地,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讓自己不跟上瑟蒂的腳步大大嘔吐一番,面色難看地道:「還有點溫度,我們遲了。」
  話雖這麼說,見這景況,他們卻無法保證就算趕上了便能夠保護這個小村。

留言